发生了许许多多事情。
绍廷带兵去了中部三省北边境的誉川平城去平叛动乱,而连城,正在全力以赴、殚精竭虑地策划对抗军中的反叛势力汤和。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绍廷首战失利,郾城里闹起了学生运动。
名为声讨割据军阀,实则是为了对付留在郾城的孟家。
一场伪装的学生运动,连城差点被汽油弹炸死,督军府也被游行的“学生”围攻。
因为连城及时妥当的处理,以及绍廷所在的前线胜败局势迅速扭转,郾城里的舆论很快便扭转了方向,声讨割据军阀、声讨军权世袭的声音迅速湮没了下去。
紧接着,因为洋商闹事,郾城里也曾掀起了一阵罢工运动,还一度有抵制洋货的行动。
不过工人们短暂的罢工,也因为省长傅坚所代表的一省当局较为妥善的处理,洋商们的过分要求没有得到满足,本省对待洋商闹事的态度得到了群众的支持,而没有令事态扩大化。
而再往后,连城追查汤和背后的势力而无果,绍廷战胜归来却因为曾在前线的时候遭遇暗杀而跟连城生了闲隙。之后和谈的浪潮一波高过一波,姐弟二人因为是否支持和谈的事情几度起了纷争,之后便是两人先后赶赴上海,而和谈,此刻还是一个似是非是、似成非成的结局。
当然,其中还有连城不愿意想起的,跟傅璟存从亲密到融合,再到骤然崩裂的过程。
期间连城多次受伤,又一次次伤愈,近一些的伤还剩着疤痕未消,久一些的伤,疤痕都已经渐渐愈合到几乎看不见了。
可是这些纷纷扰扰的事情,却自始至终,都盘旋在她的脑海里。
也正是因为这些纷扰,连城竟忽略了一些东西,不曾注意。
直到此刻,方才想到,眼前的这一切,还是当时北京城里那场运动的延续。
不过,这一次,运动的主角,已经不是学生了。
是……群众,不,应该是,上海的工人。
“举行罢工,工人们怎么会聚集在这里?”连城问道。
绍廷对连城明白了这些人的身份并不惊讶,只道:“是罢工,也是示威。”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连城问道。
“你看到什么,便是什么。”绍廷双目直视前方,并不看向连城:“不知你看到了么。”
连城侧首看着绍廷的脸,车灯光线本已经不算明亮,映到了车里面的更加微弱了不少,这些微弱的光线,只能勾画出绍廷大概的轮廓,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双唇,似乎这些日子他消瘦了不少,但消瘦的轮廓,却反而让他显得更加孤傲,更加固执。
绍廷的固执,让连城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恼意,她冷笑道:“我当然看到了。我看到那许多人,放着安稳的日子不能过,游行的游行,罢工的罢工,就是为了反对当局。而这个当局政府,一面做着让国人失望的事情,一面却还在妄图巩固自己手中的权利,发动和谈,希望这南北所有的军权都归到他们的手里,然后继续拿着统一的中国,再到日本人面前卑躬屈膝吗?”
“原来你支持和谈,果真并非出自真心。”绍廷仍是看着前方,声音也更加冷了几分。
“果真”二字,毫不掩饰地说明,他对连城曾一直怀有的疑心。
连城双目炯炯地看着绍廷,虽然没有跟他的目光正面接触,却仍带着那份要直直看透人心的倔强:“当日和谈会场上,我说我支持,其实我的话,根本没有说完。”
绍廷的目光不由得一凛,而这昏暗中的细微变化也没有逃过连城的眼睛。
“我支持的是和平,却并不同意这种形式上的和谈。”连城看着绍廷缓缓说着。
“可是你毕竟还是……”
连城及时打断了绍廷的话:“我毕竟还是同意了。”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为了让你看清楚。”连城道。
绍廷终于扭过头来:“让我看清楚什么?让我看清楚和谈终究不会成功吗?孟连城,参加和谈的人都不相信、不愿意和谈成功,和谈如何能成!”
“这么多人都在反对的当局,它发动的和谈,我当然不愿意、不相信能成功!”
绍廷向连城凝视片刻,忽然打开了车门,走到连城那边打开车门,伸手一把攥住了连城的手臂,将她拉到外面,拉着她向着方才经过的方向道:“你看清楚了!他们,你口中的这些人不过安稳日子而在这里罢工示威的人,他们反对的,是当局,但是他们从来也没有反对过和谈!何况他们,何曾有过安稳的日子,如今局势动荡,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所以他们,尽管没有什么兵权军权,没有地盘势力,可是他们知道,什么是和谈,什么是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