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白得的媳妇儿,我就是叫你打光棍着,也绝不会答应你娶那泼辣女子,没得晦气。
快想办法,把她给我哄到关西大营去。”
乡村里地广人宽的,又隔壁的郭嘉和夏晚都不做声儿,只是在悄悄干活儿,所以串串娘和郭银也不知道俩人谋划的事儿,早叫隔壁的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夏晚边听,边默默拿铲子刨着沟垅。忽而觉得身后莫名一冷,回头,就见郭嘉屈膝,半跪在自己身后。
春三月,满园花树,梨和苹果不过苞蕾,桃花已绽,粉嫩嫩的红。
郭嘉一件砖青色的大褂儿,面噙着笑,格外瘦,细条条的高个子,两眼莫名的桃花微浮,就在株桃花树下,就那么低着头,温目望着夏晚。
他若不笑,夏晚倒不觉得有什么,他越笑,夏晚就越发的恼。
偏他什么也不说,就那么不停的笑着。
夏晚咬着一口银牙,望着笑了个无比得意的郭嘉,心说这厮可真是气人,这是摆明了笑话我不倒贴不成,还要被二房给商量着卖到兵营里去。
她也是气急了,转身便走。
郭嘉笑够了还转身骂了句脏话,回头见夏晚已经气冲冲的走了,跑过来伸手就要抓她。
谁知才一触手,她忽而转身就是一把红土沙子,扬了他一个满脸。
郭嘉一句□□大爷险险就要脱口而出,因夏晚是个小姑娘,生生忍在喉咙间,还想要抓她,她接着又是一把红土沙子,扬了他满头满脸。
“很好笑是不是?”夏晚哑着嗓子道:“我就是厚脸皮了,不害臊了,就想跟你圆房,你少爷身子金贵不肯要我,送出去就得,平白儿的笑话我作甚?”
夏晚虽说年龄小,但身材细盈盈的高,穿着件包臀小布衫儿,身姿格外轻跃灵巧,至于那张脸蛋儿,套句乡下人的俗话说,就是白瞎了一张标致又勾人的小脸蛋儿,小姐身子丫环命,没个好命好爹娘,活该受苦的命。
郭嘉虽说也是平常孩子们穿的青褂子,但他脚上那双上等的麂皮皮靴,便揣着银子也买不来。所以人们常说,地主家的家业不在身上显摆,而在脚下稳稳的踏着。
地主家的病儿子,因为小夏晚的冲喜一下子就站起来了,如今水乡镇好几个痨病汉子,都在央着爹娘给自己买房媳妇回来冲喜呢。
小儿无忌,田狗剩留着茶壶盖儿,正是牙褪了一半,七岁八岁狗都嫌的时候,尖声叫着:“小夏晚和郭六畜洞房喽,小夏晚和郭六畜洞房喽。”
夏晚心说还没洞呢,瞧如今郭嘉的样子,想洞房怕是不容易。
但她打小儿在街上跑,整个水乡镇也无人怕她。便她转过脸来再凶,田狗剩也不怕,反而叫了个欢:“凶丫头红脸喽,凶丫头红脸喽。”
看客皆是些粗汉粗妇,自然是轰堂而笑。
正在往前走的郭嘉忽而止步,一把揪住那田狗剩脖窝后面一嘬辫成条细溜溜的毛儿,低声道:“给你夏晚姐姐道歉,说声对不起,再说声我田狗剩往后再也不敢了,否则,我就揪掉你这嘬子毛。”
那是一嘬子胎毛,打这孩子生下来就留的,水乡镇的孩子都有这种习惯,孩子在十二岁之前全都剔发,但会在颈窝处留一串胎毛,俗称慧根,据说只有留着它,读书才会有出息。
小狗剩低声道:“我大伯说你是个痨病,我咒你明日就死。”
郭嘉笑了笑,忽而鼻息一声嗤,手略一用劲,真的就把田狗剩那嘬子慧根给揪掉了,挽在手中扬了扬,丢在田狗剩脑门儿上,再牵过夏晚,转身进了自家院子。
田狗剩一摸脖窝里一把血,再揪着串子稀溜溜的毛,哇的一声哭,转身便跑着回家告状去了。
隔壁的老太太串串娘,郭嘉二叔母何氏,三叔母齐氏三个就挤在二房的门口看着,郭千斤和儿子郭银俩个站在一处,袖着手,找了个最好的位置,也在那儿看着。
郭家大院里,正房檐廊下,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人。
右边的贼眉鼠眼,躬肩缩腰,一幅猥琐形样,那是夏晚的老爹夏黄书,夏晚远远瞧见他便是刀子似的一眼剜过去。
左边一位,乌金包牛皮的蹀躞腰带,麂皮长靴,本黑色金线绣着忍冬纹的袍子,俊面光洁,浓眉弯弯,两目淡褐,俊美的面庞上蒙着一股子天生的慈爱。
但夏晚怕极了这个人的慈爱和笑。
他就是呼延神助,当年亲手替夏晚裹锦缎,把她抱进石棺之中,献祭给战神蚩尤的关西提督。
人送其外号玉面阎罗,并不是因其在关西的战功,而是因为他长的俊美,面目慈和,但为人实在阴损无比的原因。
还不等夏晚进门,他已经两步跃下了台阶,沙声道:“晚晚,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