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君心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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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入夜的华盖殿，灯火通明，接袂成帷。高高的宫门，被布置成喜庆的红色，连绵至整片宫墙，就连交错的树枝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显得热闹异常，华丽无比。

    皇后的生日宴会正隆重举行。

    雨瞳从未参与过这般隆重的皇家宴会，竟然站在这殿外瑟瑟发抖了好久，才鼓起勇气向里面走去。

    一路上，认识的，不认识的，点头哈腰，鞠躬行礼，她也忙了一番，也不知怎的，糊里糊涂地就进了殿内。

    刚一走进殿内，那门口的传唤就高声叫道："皇太子讲读沐雨瞳到--"那声"到"拖得老长，让本来就举步维艰的雨瞳，更是心中一慌，被那高高的门槛绊上一跤，一个趔趄，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要命，这古代怎么这么麻烦，参加个宴会还大呼小叫的，本来想暗暗地混进宴会，胡乱吃一些就走，现在不亮相都不行了。

    她整顿下慌乱的情绪，将身体扶正，头也不抬，便在殿中跪下了，高声叫道："沐雨瞳参见皇上、皇后娘娘。"殿中央正坐着朱祐樘和张皇后二人。

    朱祐樘一见到沐雨瞳，脸上现出不经意的笑容，而那张皇后则嘲讽地笑了下。

    雨瞳定了下神，从地上站了起来，头也不转地退到一边，在一侧的桌边坐下，小心地抬起头，瞟了一眼龙椅上的朱祐樘，只见他也正微醺着眼，含着笑意看着自己，心中一紧，脸色通红，气提到了咽喉，连手都不由得颤抖起来。

    她吸气，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嘴唇，上面似乎还留有朱祐樘的温度，为何那惊鸿一吻之后，自己又瞬间离他那么远，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在这个华丽的宫殿中，她像个陌生人，被抛在一边……正在心神意乱时，无意间看到了那双钻石般的眼眸……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忽然想起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七王爷了。

    自从那次梁芳造反以后，这朱祐楎便像消失了一般，连王府中也不见他人影。雨瞳心中隐隐有种失落，但又似乎没有理由去找他。

    今日一见他，欣喜之余，竟然有种无颜以对的尴尬……一时间，呼吸停止，脸色由红转白，不由得低下头去，干脆逃避。

    宴会没过多久便正式开始了。

    雨瞳不懂古代的规矩，反正啰啰唆唆地敬酒，反反复复地喊口号，一遍又一遍。刚刚想拾起筷子吃上一口菜，那殿内的人又稀里哗啦地起身，预祝这个，预祝那个，她也没办法，只有随着大流，将酒杯端起，一干而尽……这一来一去，菜没吃上几口，酒倒是喝了不少，虽然自己的酒量不算差，但也是脸色通红，有些晕乎乎……她双眼迷离，又忍不住看着龙椅上的朱祐樘，只见他神采飞舞，气宇轩昂，刚毅的脸庞，透着一丝淡淡的笑容，色淡如水的嘴唇，弯起了一个好看的角度。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大明皇帝为何要这般完美！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可以将雨瞳瞬间抛入云霄，或是扔入深渊……她想着，念着，叹着，又不知不觉拿起手中的酒杯，一口饮尽……正在此时，那张皇后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她这一站，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张皇后微微一笑，对朱祐樘行了下礼，柔声道："皇上为臣妾举办如此盛大的宴会，臣妾喜出望外，不能自已。这里臣妾想为皇上、为众位大臣献上一支舞蹈，希望皇上喜欢。"张皇后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叫好声一片。

    当今皇后娘娘居然要亲自起舞，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盛景啊。

    所有的大臣都屏住呼吸，伸长了头颈，翘首以盼皇后的舞姿。

    张皇后笑盈盈地走到厅中的空地上，朝朱祐樘含眸一笑，纤纤玉手微微抬起，摆起了一个魅惑的造型。这时柔美的音乐缓缓响起，缭绕在大殿中……一时间，衣袂随着她凌波微步翩翩起舞，明明没有风，却如风筝般缥缈轻盈，水袖一撒，在空中化作一片殷红的云彩，撩起一阵涟漪……那杨柳般的身影，轻轻一点，在殿中完美地旋转了数圈。层层叠叠的裙尾，随着这势像蝴蝶翅膀般漂浮在所有的人心中，痴得众人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人间的舞蹈，根本就是蟐蛾在月宫中起舞，如梦似幻，勾人魂魄……雨瞳看得也是身体发冷，手心出了一手的冷汗。

    张皇后，她……她也实在太美了些……偏还要这般美艳绝伦地舞蹈，在场的所有男人，定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三月不知肉味……自己在她面前，简直就是鸡比凤凰，明显不是一个档次的嘛。

    她心中不断地念着，唠叨着，惆怅着，心情复杂得快要晕过去了……正在此时，音乐声停了，张皇后收起身形。大殿中沉默了数秒，众人们齐齐起身，一时间，掌声与叫好声不绝于耳，绕梁三日……雨瞳将目光投向朱祐樘，只见他星目一闪，微微一笑，朝张皇后抛去一个赞许的表情。她心一紧，更是难受。

    张皇后平定下有些急促的气息，接过身边宫女递过的手帕，轻轻擦拭了下额头上的汗水，朝朱祐樘魅惑的一笑，柔柔地道："皇上，臣妾有一个不情之请。"

    "皇后请说。"朱祐樘眯起双眼，淡淡回了一句。

    张皇后没有马上回答，却缓缓转身，走到怔怔发呆的雨瞳身边，端详了她一会，笑眯眯地道："臣妾听闻这沐雨瞳才华横溢，技艺超群，今日借此盛会，臣妾想一睹沐先生的才能，望沐先生能为臣妾起舞一曲，作为皇上送与臣妾的生辰之礼。望皇上恩准！"她的话音刚落，雨瞳忍不住"啊"一声，手一抖，手中的酒杯，应声跌落在桌上，又滚了几圈，落到了地上，咕噜咕噜像个车轮般滚得老远……这情形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突兀异常，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尴尬，尴尬得很。

    雨瞳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嘴张得老大，绝对可以塞进一支大香蕉。

    搞什么鬼？叫自己唱歌就算了，居然要跳跳跳……舞？

    她像是中了魔似地呆立在那儿，那张皇后看着好笑，紧追不舍地接着逼问道："怎么了？沐先生？你不会吗……这古往今来，哪个大家闺秀不学这些。凡是知书达理的女子，必定要修这些功夫的。"她咄咄逼人的样子，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

    朱祐樘皱起眉头，他看了一眼浑身僵硬的沐雨瞳，干咳了下道："皇后，你的舞蹈冠绝古今，刚刚朕和大臣们都欣赏过了，至于这沐雨瞳的舞蹈，不看也罢。"张皇后冷冷一笑，盯住朱祐樘的脸，一字一句道："皇上，臣妾又不是想摘天上的星星，只不过一个小小的要求，望这沐雨瞳为臣妾起舞一曲，难道这也过分？"朱祐樘刚刚想说什么，一边的沐雨瞳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哗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打断了她，应声道："皇后娘娘，雨瞳跳就是了。"

    罢了，反正自己也不是第一次出丑了，跳就跳了，又不是让自己跳楼！

    雨瞳昂起胸膛，大义凛然地走到厅中，这阵势，堪比上断头台一般……她走到厅中，干咳了一下，鼓起勇气行了下礼，道："沐雨瞳没学过舞蹈，只学过健美操，现在为皇后娘娘表演！"她的话音刚落，大殿中一片哗然，所有的人都一脸茫然。

    健美操？

    什么东西？

    雨瞳也来不及解释，反正自己大学四年做过拉拉队员，那几段糊弄人的体操还隐约记得，现在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镇定下情绪，干笑了下，迟疑地将两手伸平，摆出一个大字形，那一边的乐队以为她要开始跳了，于是古筝、扬琴大作，一段柔美的音乐随即响起……糟了，这温如水似的音乐，跟那健美操完全搭不上调啊。

    这一来，雨瞳在音乐声中僵立了好几分钟，也没有一个动作，手脚摆在那儿一动不动，而所有人都奇怪地期待着她。一时间，大殿内一片静止，只有那古曲音乐冷清地环绕着，气氛怪得很。

    这是什么舞蹈？

    健美操？原来是一动不动？

    所有的人都问着同样的问题。

    雨瞳急了，这样下去可不成，自己总不能这样姿势摆一个晚上吧。

    她脑子一热，大叫了一声。

    "音乐停！"

    那乐队被她一吓，音乐戛然而止。

    顿时，大殿内更寂静了。

    连一边的七王爷朱祐楎都不由得坐直了身体，为这沐雨瞳捏了一把汗。

    这家伙，到底想干吗？

    雨瞳倒吸了几口气，像是给自己无穷力量似的，将两臂一扬，开始摆动起来。

    "One-Two-Shree-Four!"

    她心中开始默念起来，后来干脆就叫出声来，一边喊着1、2、3、4，一边跟着节奏摆动着手和脚，动作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来越响，节奏也越来越强烈。

    一时间，她情绪高涨，跳动、鼓掌、扬腿、转圈，所有的拉拉队动作，她能想到的都用上了。

    "One-Two-Shree-Four！大明朝，加油！""One-Two-Shree-Four！大明朝，加油！"……

    她不知道是哪根筋想出了这句啼笑皆非的口号，反正这个时候怎么顺口怎么来了……雨瞳从殿的这头，跃到了那头，又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到后来，跳得愈来愈起劲，连空翻动作都用上了。那纤细的身体一个倒翻，裙摆滑落，差点露出大腿走光，羞得那一边的大臣们连忙捂住眼睛……这健美操，终于在一个高难度的空中连体二周半翻滚后结束了。只不过那最后的造型，摆得有些别扭，让她气喘吁吁的脸上，红得像猪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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