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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难怪他对这山的一草一木都那么熟悉。
雨瞳感慨了下,又好奇地问道:"尉副使的武功那么高,你的师父一定是位高人吧。"一股哀伤之意爬上眉梢,星目远眺,像是在回忆什么,娓娓道来:"师父原是华山派掌门,后不屑于江湖的争斗,隐居于此。尉某是一孤儿,5岁时被师父带回这里。师父倾心将毕生武功传授于我。入宫后,尉某只回来见过师父两次。最后一次,是他老人家仙归之日……"看到他有些落寞的表情,雨瞳有些尴尬,觉得这个话题有些说到他痛处了,于是咳了声,忙转移话题。
"对了,我猜你就是在这儿练武的吧。"尉青认真地点了下头,也没多余的话。
雨瞳却忽然心生一计,从大石头上跳起,刷一下单腿跪下,高声叫道:"尉师父!收下沐雨瞳这徒儿,徒儿要学天下无敌的刀法!"尉青一惊,俊脸上写满了不知所措。
雨瞳轻轻撩起裙角,在腰间打了个结,学着他的模样,摆出一个迎敌的招式,咯咯一笑,轻声道:"尉师父,这招式还像样吗?"尉青这才反应过来,想到这些时日以来,她从未如此开心笑过,心中一暖,转化为一个惬意的微笑,迎上前来,故作严肃状,前前后后看了下雨瞳的招式,细心地将她的姿势摆好。
看着他若有其事地配合自己,雨瞳的心情更雀跃起来,正想换个姿势,却没料到这脚下冰雪初融,极为湿滑,一个不小心,身体一溜地整个人后倒去。那尉青没料到这一变故,情急之下想要拉住她下坠的身体,却没料到脚下的地同样湿滑,脚尖一落空,两人竟齐齐地向地上倒去。
这不倒还好,一倒,雨瞳在下,尉青在上,不偏不倚地倒在一起,两人的鼻尖轻触,彼此的呼吸扑面而来。
尉青脸色发红,早已是滚烫一片。雨瞳娇弱的身体就在他的身下,暗香流动……男性特有的敏感让他不由得浑身燥热,额头冒汗。
那张让自己魂牵梦萦的脸,就在自己面前,不知哪来一股冲动,让他再也无法自已,迎着那两片娇嫩的红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他的吻,带着一份迟疑,却细致多情。
他的吻,甜蜜如温泉,一波又一波,淡淡流入心田。
……
苦寒退去,春意迎来,虽然他没有说,但雨瞳早已明白他对自己压抑的深情。而雨瞳的心,早在朝夕相处中,对他有了一份特别的感情。
迎着他的吻,雨瞳没有退却,反而带着一丝欣慰和快乐,像是在给这些时日的默然相守,最好的回报。
……
这一幕,撩人心扉,这一幕,一如这春风般温暖动人。
然而,就在不远处的丛林中,一双怨恨的眼睛,默默凝视着这一切,指节森白,咬牙切齿,杏眼怒火熊熊……嗖嗖嗖……空气中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
正在意乱情迷之中的尉青,等到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背上突然一阵刺痛,身体一跃而起,却发现站立不稳,眼前一阵晕眩。
情急之下,调气提神,过了片刻,才清楚地看到眼前一幕。
只见沐雨瞳,不知何时已被一人用刀挟持在山崖边,而那人不是别人,却是许久未见的德清公主。
"公主!"他失口叫出。
德清冷冷一笑道:"原来尉大哥还记得我!我还以为尉大哥与这沐雨瞳醉生梦死,早已忘记本公主了。""公主这是作甚!"看着沐雨瞳无助模样,尉青急了,想冲上前去,却发现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双腿竟重得如灌了铅一般。
"哼!尉大哥别白费力气了,刚刚的镖上涂了西域的迷毒,取不了你的性命,但可让你在一天之内,腿脚无力,武功尽失。想救沐雨瞳,尉大哥的武功恐怕没有用武之地了。""你想干什么?"
"请尉大哥跟本公主回去!"德清干脆地回答。
"我不会回去的。"鼻子里冷哼一句,表情冷得像冬天。
德清心像是落入冰窟,愤怒加委屈,悲痛得不能言语。
为了寻找他,自己这千金之躯,历尽艰险,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找到他,却只换来这一句无情的回答。
脸色一阵青白,终于忍不住咆哮:"这女人有什么好?为了她,你可放弃一切?"尉青并没有答理她,只是蹒跚着向前逼近一步,冷冷道:"放了她!""不许过来!"德清大喝一声,那把抵住雨瞳咽喉的匕首又深了几分。雨瞳雪白的脖颈上,已有了血痕。
尉青见状,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生怕德清伤害了雨瞳。
看到他的迟疑,德清的心更痛了。泪水夺眶而出,她高声喝道:"尉青,既然你这般爱这沐雨瞳,你可以为她死吗?如果你愿意为她死,我马上就放了她!"话音刚落,一支坚硬的断木不知何时到了尉青手中,二话没说,朝自己的腹部狠狠地插了下去。一股鲜红的血液,如同喷泉一般,瞬间染红了洁白的袍子……这一幕,太过突然,竟然惊得德清与雨瞳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想到尉青竟然真的会刺伤自己……"尉副使!"雨瞳泪水盈眶,心痛得发颤。
德清则是表情凝固,僵硬如石头一般。
她刚才只是激将法,根本没料到尉青为了这沐雨瞳真的会不顾自己的安危。
一时间,不知是愤怒还是悲痛,忌妒还是悔恨,竟让她有些手足无措,脑海一片空白。
"公主这下满意了吧……"尉青忍住剧痛,控制着身体不倒下,咬着牙低声吼道,"放了沐雨瞳!"绝望,代替了所有的心情。
这一刻,德清终于明白,再怎么样,也无法挽回尉青的心。他的心已经完完全全给了眼前这个女人,这个妖女沐雨瞳!
不知从哪来的一股气愤之情,让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擒住沐雨瞳,倒退了几步,走到崖边,表情忽然变得阴冷无比,森寒的眼神透着一股杀气。
"好!我把这沐雨瞳还给你!"
说着,用力将雨瞳的身体向那万丈深渊中一推……啊--
随着一声惨叫,那弱小的身体瞬间在崖边隐没。尉青脑子嗡的一声,下意识地扑到崖边,用力伸手一抓,想要在最后一刻抓住雨瞳的手,却因为速度太快,手一滑,却只抓回那只碧绿色的玉镯……等定下神来,再看下去,雨瞳的身影却早已无影无踪,只见到一条奔腾的长河……眼前一黑,几乎晕眩过去。
所有的血液冲上了脑颅,至今也无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温柔的亲吻还余温未了,满头的青丝仿佛还萦绕在指间,颤抖着双手,捧起那一只玉镯,血泪模糊,将他的心一刀一刀地割开…………
"雨瞳--"
一声撕心裂肺的号叫,响彻山谷。
心在这一刻碎成了千块,再也无法拼凑……远处马蹄声渐近,一匹赤兔马飞奔而至,四肢还未落定,一个身影已从马上飞身下来,三步化作两步冲到山崖边。
一见此情形,心一沉,呆立在那儿,竟然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种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看到尉青手中的那只碧玉镯子,像是当头一棒,忽然明白了什么。
身体一软,几乎瘫坐在地上。
本王来迟了,本王来迟了……
痛心疾首,欲哭无泪……
……
风愈来愈大。
像是在为这一幕悲号……
"啾"一声鸟叫,划过寂静的天空,留下一阵树叶摇晃的沙沙声。
这一突发的声响,猛地将正闭目养神的朱祐樘惊醒。健硕的身体刷一下从椅背上坐直,背脊一阵凉意,忽然心跳加快了几分。
为何这般慌张,似乎有什么事发生。
他眯了下眼,顺手抄过桌上的一杯水抿了一口,却不料殿门大开,冲进了两个风尘仆仆的身影。
走在前面的是七弟朱祐楎,而跟在他后面的是……一见尉青,心中已是一紧,再见他二人的表情,拿着茶杯的手冷不防颤抖了一下。茶水被这一晃,缓缓从指间流下,无力地向地上瘫去……肢体被突来的寒意包围,声音卡在咽喉,没有勇气询问,只因此刻祐楎的脸上已说明了一切。手中捏着那绿莹莹的物件,是他熟悉的,这份熟悉像惊雷一般劈天盖地将自己吞没。
"皇兄……"祐楎双唇不住地哆嗦,眼眸中的沉痛无法形容,啪一下在殿中跪了下来,身体像是失去支撑般向前倾倒。那玉镯被捏在手里,翠绿含血,无声呻吟……"嘭!"
茶杯如流星般坠落,在地上化成千片……她就这样走了?
她就这样走了?
她怎么就这样走了?
"不可能!"一声咆吼响彻屋顶。
哗--
桌上所有的物件被横扫一空,七零八落地撒落一地……寂静,久久的寂静。空气中缓缓地响起了一声幽幽的叹息,宛若千年的游魂,凄厉地在大殿中回荡……那一刻,万箭穿心,摘胆剜心……那一刻,没有言语,没有思想……身体失魂地跌坐回座位,一滴冰凉的泪,悄然滑落…………
"皇上怎么样了?"看到李广从乾清宫出来,小青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低声问道。
李广叹了口气,低声看了眼手中丝毫未动的饭菜,沉沉回道:"三天了,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也没有上朝。一个人在宫里,谁也进不去。这不,晚膳又撤了下来。""皇上这样,皇后娘娘也难过得很,每天茶饭不思,陪着皇上一块挨饿……小青看了心疼……"李广叹息道:"看来,皇上的心已经给了那沐雨瞳。那女子一死,把皇上的魂都带走了……""真想不到,皇上对此女子的情意竟有这般深切……但是,李公公,总这般下去怎么成?"闻言,李广眉头深锁。
是啊,再这样下去可不成。自己得想想办法……一定要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