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对不起知儿,他只希望无念可以平安。
这次无念只要安然无事,他就让她离开覃府,他只求她无恙。
“无念!无念!无念……”
覃息吾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走过的路越多,未知的恐惧就越多。
他感觉自己又出现了幻觉,前方那抹红衫随风鼓动扰乱心田,明知是又一次的虚妄,他仍执着地向那里走去……
颤动地伸出手,这一次,肌肤的触感是温热的!
洁身自好、才高气清的温雅公子,此时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探到鼻息,人还尚在。
他重重舒了一口气,将晕倒在地的红衣女子扶了起来,将真气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她。
他的额头布满了汗水,他的嘴角挂着失而复得的笑容。
待他给她把过脉,好在已无大碍。
知儿离开后,裴家破灭后,他一直喜静,习惯一个人,心中却从未有过片刻的宁静。
后来与相思相依为命,身边有了责任,他背负的太多,太久没有真正的快乐。
此时他突然觉得周遭静悄悄的,崖底冷冷的,于是他将外衣披给无念,自顾说起来:
“对不起……我得知相思有难,第一反应是你们的把戏……可是,你为了保护相思伤得这么重…….”
“我一直觉得你心术不正,处处提防着你……其实,我是不是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是一个姑娘家突然出现在男子的寝房,撞破沐浴的尴尬……也许是清炙楼那天,为我与妹妹仗义执言的伶牙俐齿……也许是一起捉蛐蛐,露出的灿烂笑容,比太阳还要耀眼……”
“也可能,是第一次见面时,女子以落水为计,说出那番惊世骇俗的话……又或许,是这大半年的朝夕相处,点点滴滴的欢声笑语……”
燕知在他的怀中,他一字一顿,她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她复杂的情绪悄然晕开。
吴四是他们引诱安排的,身上的伤是她自己弄的,假装昏迷也是故意为之。
却不想,听到了他这一番的剖白。
燕知只觉心烦意乱。
她该喜,她的美人计有了些许成效?
她该讽,他见异思迁本性难移?
“无论你为何来到覃府,这次你醒来之后,就离开覃府吧……”
明明有意,他却要她离开?
他之前留她在覃府,是想把她这个威胁放在眼皮子底下,如今要她离开,是因为害怕她扰乱他的天下大计吗?
不是从六年前就知道了吗,他的那一点点喜欢,在他的家族、他的利益、他的天下面前,根本算不了什么,可以轻易牺牲,尸骨无存的。
燕知突然不想再装下去了,于是她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一闪而过的欣喜划过,飞快掩藏在他清澈如斯的眸子中,他说话的语调就像往常一样,平和而温润。
怎么,装傻不认账了?
她偏要试试他!
“刚才,我好想听到有个声音,在我身边说了很多很多……”
燕知感觉她脊背一僵,然后他轻轻笑了下,说:“无念姑娘可是做了什么噩梦?”
姑娘?前些时候他还叫她“无念”,如今又叫回“姑娘”了?
燕知亦笑道:“可我觉得,那个声音很像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