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息吾沉默了两秒,淡淡道:“若是息吾以前孟浪,让姑娘误会了,在此向姑娘赔罪了。”
这个人,抵死不承认吗?
燕知无心与他再说下去,便道:“你知道就好。”
见他不语,又道:“你这样,不仅让相思误会,还玷污了你以为你心心念念的人。”
她这样的态度,他倒以为她迷迷糊糊间,真的听到他说了些什么。
覃息吾静静看着她,说道:“以后……不会了。”
“这便是了。”燕知勾起唇,像是一个笑容的弧度,“覃大人痴情不改、洁身自好,更让天下女子为之动容。”
他听出她话中的讽意,已不是一次两次。
一瞬间,有一个荒唐的念头闪过,他突然问道:“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奈何里面就像星空一样,美丽,神秘,又深不可测,看不到底。
“不过我也许知道,你们的过往。”
他的过往?
不,覃息吾没有过往,早该死去的裴怀息才有过往。
裴家蒙冤六年,他誓要辅佐太子继承大统、洗刷裴家冤屈,如今他只是覃息吾,只能是覃息吾。
“没有人知道。”
覃息吾淡淡地笑道,笑中带着微微的酸涩与痛楚。
没有人知道,他与她的感情,复杂又深厚。
没有人知道,就算慕府与裴家没有出事,他也不会娶慕相歌。
没有人知道,茗井楼失火,他发疯似地冲进火海救她,也因此伤了嗓子与容貌。
没有人知道,他每天悉心照料她,希望她恢复如初,却不敢奢求她的原谅。
没有人知道,他得到她的应允,共许白首之约,他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喜悦、失而复得的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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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没有人知道,她不见踪影,裴家也蒙冤灭族,他瘦弱的肩膀都背负了什么……
燕知默默看着眼前的人,明明挂着淡淡的笑容,却好像承担了太多的东西。
悲切、痛苦、自责、悔恨、忧愁等等复杂的情绪都隐藏在了那副笑容之下,冷风吹过,他微微收缩下肩膀,身体仍然挺的笔直,不折骨子里松竹般的傲气。
燕知突然发现,他身上的披肩给了她。
她也突然想起,六年前的裴怀息,本是曲水流觞、吟诗作对的朗朗少年,是清秀俊逸、意气风发的无双公子。
“你受伤了?”
覃息吾的左臂有一条狭长的口子,像是被碎石狠狠划破,刺入血肉中,血迹已经干涸,留下狰狞的印痕。
燕知开口,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受了伤,浅浅地笑了下,想用干净的衣布简单地包扎一下,却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脏兮兮的。
幸好,这些年他走过来,活着已然是好了,不再是锦衣玉食、风姿无双的世家公子了,也就没有什么不能忍受的洁癖了。
“无碍。”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反而安慰起她来。
燕知背过身,她一点也不关心他。
她撕下里衣的干净裙纱,也不说话,径直朝他走去。
他有些错愕:“无念……”
姑娘……
“若是感染了,留下什么后遗症,我可不负责。”燕知打断了他,用纱布轻轻掸去他伤口上的灰尘与碎石,然后用干净的另一边包裹住伤口,系了一个结实的活结。
她如此轻车熟路,却让他生出了些许的疑惑。
难道……她经常受伤,经常自己给自己包扎?
对了,她既然是无忘的妹妹,自然常年随江宁王征战沙场。
她应该是给那些受伤的战士包扎的吧?
覃息吾静静看着燕知,微微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