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轻重的大阴商。
这些守兵除了赞叹杜方达行商有道以外,也长长沉思着,既念远乡,也念己身,还叹自己这些个残兵败将却还有杜老爷这样的人物关照。
杜老爷对这些早被亲友遗忘了的守城罪人实在是不一般的照顾。
洛蘅无心听更多有关杜方达的赞辞,于是就循着走远了的送棺人的铜锣声跟去。
义庄在野凄山脚下一个树高草深的角落里,十分僻静,要不是有这几个送棺人引路的话,光凭洛蘅一个人还真得费一番功夫才能找到这破旧的屋院。
义庄恰好隐在野凄山的阴影深处,加之奉灯阴城一带原本就天昏地暗,此处又有层层枝叶遮挡,于是这处停着尸体的原本就幽森恐怖的屋子又被恰到好处的藏在了不亚于黑夜的晦暗里,气氛尤其到位。
五个送棺人将灵柩置进屋子,掩上门,连击铜锣三响之后,五人并排对门一揖,礼罢便去了。
洛蘅略略掩身树后,等那五人走远后才进了义庄的小院。
院里有临西正屋加南北厢房总共三间停棺的屋子,房梁屋檐完好,还有禁制封咒附于紧闭的门窗之上。
矮栅围院,栏下地上压着一缕朱砂线,院里有口旧井,杂草张牙舞爪零零落落的挑着齐腰的个头,萧瑟非常凄惨不已。
洛蘅留心着跨进院里,没有触及红线。
院里有青砖铺就小径,几分碎裂,缝间杂草冒头,略枯,踏过则闻细响碎碎,前方幽幽阴郁之息从门板里头渗出,凄厉幽怨。
里面的尸体恐怕并不那么干净。
洛蘅轻轻推开临西正屋没有闩锁的门,门枢塞哑,转动时旋摩声刺耳挠心。屋门一敞,一股尸气扑面而来,屋里光晦阴森,两排棺材幽幽对躺。
洛蘅抬手,指尖燃起一星灵火,释指一弹,火团浮空飘摇,随绕在洛蘅身周,跟着一块深入屋子。
屋里罗列了二十口棺材,洛蘅就顺着最近门的一口,挨个儿掀了棺板瞧着过去。
面观并无太多异常。
会放在义庄里等候赶尸人的多半都是正常的亡者,若是被邪祟害死或是中了鬼咒被猎杀的则大多按奉灯城本土的方法处理。
一周打量过来都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于是洛蘅随意在一口棺前站定,垂眼细细观察,飘在边上的灵火循着他的目光落进棺里,在尸体上方徘徊,将棺里琐细照了个清楚。
唯见尸体心口位置有丝缕不甚明显的阴气纠绕。
洛蘅探出手来,掌面朝下,冰蓝灵光如烟缠聚掌心,一道清透灵障下罩棺内,便闻棺里一声血肉裂破洞声响,紧着就见一枚滴着血的珠丸被丝缕旋缠的冰蓝灵丝轻轻托起,洛蘅随之掌心转上,此物便乖乖浮在掌上。
灵流荡净冷血,此物便显了真容,确是一枚核桃大小的珠子,珠身幽莹通透,色泽幽蓝近黑,表面仿佛裹着一层薄冰,透映着幽玄似气缠绕转的核心。
洛蘅将珠捧在眼前打量,引了一丝灵流去探那幽玄的气团,摸索了良久,依稀觉着像是被锁住的残魂阴气。
人间确有术法可唤回亡者留荡人间的些许残魂余念,并将其以肉躯未完全散尽的一丝生魄封锁余遗躯之中以保尸身不腐——但死后能享受这种待遇的通常不是一般人。
洛蘅又一口棺材挨一口棺材的检查回去,发现这些亡者心口均缠着那锁魄留魂的阴气。
果然有人在这些尸体身上动了手脚。
于是洛蘅将那颗珠子收起,默念了诀咒,往灵囊里唤出了纸笔,又将棺前标录亡者性命及亡故时日及出生地细致抄了下来。
灵囊便是灵力聚化的随身容物之境,乃是修灵法者初习必开的浅阶术法,故而修灵者外出从不备行囊,全以灵囊收纳物品。
洛蘅抄完了正屋就挥袖合了此间棺盖,然后就往厢房去了。
两间厢房停放的棺材不多,整个义庄全部加起来统共三十六具尸体。
洛蘅一通忙活下来抄了一串名单,收了珠和笔便合起棺盖带上门,若无其事的走了。
这些名单的内容跟卿无提供的情报十分吻合,选择等待赶尸人的亡者全都不是奉灯本土之人,且祖籍也大都不在长幽国境内。
走出野凄山的阴影,洛蘅抬眼一望,观日向申时已过半,很快就要宵禁了。
奉灯城的巡防虽然不严,但进出城的流程确实很规范的,想要查清楚这些亡者到底是什么身份,恐怕还得前往守城造册之地。
城里街道清寂,守兵巡街敲锣,闻声者纷纷麻溜收拾了回家,该点灯的也在门前窗下燃起了鬼火。
奉灯城的宵禁可不是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