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外探看一眼,满地的头颅和残肢断臂、内脏肠肚。
那种浓烈到有如实质的血腥气息,铺天盖地的压下去,深入肺腑,叫人作呕。
裴厌缺留了两个人打扫战场,吩咐马车继续前进。
今晚,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男人就坐在她身旁,默默擦拭着染血的长剑。他身上有弥散开来的血腥气,可是同方才一比,就显得浅薄了。
“怕么?”他突然问,头也未抬。
惢嫣点点头,又摇摇头,没说话。
她是被保护的那一个,有什么资格去怕呢?裴厌缺才是风里雨里经历过无数次走过来的。
今日本就累极了,还不曾寻到落脚的地方歇息,惢嫣的背脊塌了下去,在裴厌缺身边,也顾不上什么体态了。她双手环住放在膝前,小脑袋搭了上去。
长剑折射出凛冽的寒光,在男人眸上一闪而过。他没听到宫惢嫣的答复,只觉得她是吓傻了。
她来相府第一个夜晚,比之方才实在算不得什么。可是当时她就害怕的瑟瑟发抖。
到底只是个柔弱的女子。
“在我身边太危险了,明日我让人护送你去华阳。”男人沉闷的声音响起。
惢嫣从手臂上抬起头来,半眯眸子看着裴厌缺,“不必了。”
裴厌缺顿了顿,垂眸看她。
惢嫣露笑,“若是分了人护送我,表哥再遇到危险,人手不够该怎么办?”
不行,她得跟着他,去一趟他下榻的地方,看看他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是一样的,你在这里,我还要分神保护你。”
裴厌缺淡泊的言语叫惢嫣脑子里的弦断了一根。
?。。。
她枕在手臂上,默默看向另一边。
裴厌缺看到她乌黑的发,比黑夜的颜色更靓丽。
良久听到她的声音,似与夜色融为一体。
“表哥,你让我跟着你吧,我一个人害怕。”
宫惢嫣如是趴了一整夜,迷迷蒙蒙,睡睡醒醒。马车里透入第一缕阳光时,她揉揉惺忪的眼,身侧之人高大的身影映入眸中,愈发清晰。
他该是一夜未合眼。
君子坐如钟,他的体态是极好的。
惢嫣做不到,她缓缓起身,扶了扶腰杆子,只觉得脊柱要断成好几截了。
啊。
好想躺着。
惢嫣弓了弓腰,背脊靠在了马车壁上。
小腹便唱起了空城计。
惢嫣一早进食总会刷牙,然现在由不得她矫情了,她打开马车里一个暗格,拿出之前准备的糕点,吃了一块,又送到裴厌缺面前。
他看也不看,更甚将目闭起来了。
惢嫣扯了扯唇角,不理他,自个儿吃了起来。
昨夜未停歇,可裴厌缺果然没有白日休整的意思,车轱辘声不绝入耳,官道上行车还算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