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擎苍随师父到了终南山后便在全真教安顿下来。
全真教掌门吴敬轩论起来是还是王敬之师弟,对王敬之十分恭敬,掌门如此,全真教上下自然更是礼敬有加,不时总要请王敬之讲法论道。
而李擎苍在终南山的身份却有些尴尬,师父不曾收他做全真弟子,因此他在全真教中也不着道服,道士们待他就似一个客人一般,这些倒还好说,最恼人是彻彻儿山之战后他便一直魂不守舍,心中总不得安宁。
李擎苍的不安王敬之看在眼里,一日便把他叫来说话,“擎苍,为师问你,离开漠北后你总是心事重重,是什么缘故?”
“师父,自从离开漠北,我每天晚上难以入睡,一闭上眼睛就看见横七竖八的尸体,经常梦见自己被万箭穿心……”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刀剑无情,你的心结想必是关于彻彻儿山……”
擎苍一愣,原来师父早就心如明镜,猜到了他的心思。
王敬之继续说道:“为师只问你一句话,那一战你可曾杀人?”
王敬之这一句话问得十分平静,却好似一把尖刀捅开了擎苍的心脏,他缓缓跪下,黯然道:
“虽然不曾杀人,可是师兄失手杀死兀达帖木儿,我也算是……帮凶……”
王敬之道:“那天的情形我已经知晓,你们本来就是为复仇而去,怎么又说是失手杀人?”
原来除了擎苍与苍狼知道杀兀达是一时情急失手,其他人都不知道个中缘由,当日道衍也只告诉王之敬苍狼杀敌一事。
擎苍便把当天为救苍狼割杀兀达的手腕,苍狼又情急中杀死兀达的经过告诉了师父。
王敬之抚了抚白须,叹道:
“你自幼宅心仁厚,连一匹饿狼的性命都不愿伤害,如今却要眼看着成百上千的活人在眼前丧命,必定于心不忍……不过那些死去的人大多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是许多人杀父弑母的仇人,他们活着就会杀更多的人,你为何要为他们的性命介怀?”
擎苍沉思片刻后道:
“可他们也有父母亲朋、妻儿子女,我又何尝不是他们儿女杀父弑母的大仇人,让他们痛不欲生……再等十年二十年,那些儿女也要为他们的父母报仇……杀人不是永远也不能停止么?”
王敬之微微一笑,道:
“所以道家要‘以德报怨’,上天有好生之德,冤冤相报永无尽头,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不让你们去报仇,你二人平平安安才不负我八年的教导……擎苍,当日你若不出手,你师兄便要性命不保,如今你们大仇已报,仇怨已消,倒也未必太过介怀。”
擎苍默默点了点头,道:“师父教我们武功,不是要我们杀人,是要我们保护自己。”
王敬之道:“也要保护他人。”说罢转身离去。
是夜,李擎苍沉沉睡去,不再心绪不宁。从此他更加勤勉,总是独自一人带上干粮到山中练功,几个月的苦练之后,武学渐渐精进。
一日清晨,李擎苍像往常一样在山中练功,忽然看见树上一条斑斓大蛇张着血盆大口,正要捕食鸟巢中的幼鸟。
擎苍心生恻隐,就地抄起一个松球向毒蛇打去,这一下正中毒蛇头部,力道拿捏十分精到,既不曾伤害毒蛇性命,又能使它惊慌逃窜。
擎苍长舒一口气,却忽然听见高处传来一个声音:
“你好心救了幼鸟,那三个月未曾进食的毒蛇却又要忍饥挨饿,你说,你是做了好事还是坏事?”
李擎苍抬头一看,身后的树枝上竟然坐着一个邋里邋遢的老道士,此人身材高大、满头白发,双眼却满是童真地看着擎苍。
此时已是深秋,此人却只穿一件满是补丁的薄纳衣,再看他坐的树枝,竟然只有手指粗细,恐怕连山中的猴子都不敢攀爬。
擎苍大骇,恭恭敬敬地答道:“老爷爷,我年少无知,却不想好心做了错事。”
“世间哪有什么对事错事,好人坏人倒是有的,你还算是个好人。你叫我‘爷爷’倒很有孝心,可惜乱了辈分啦,你得叫我祖爷爷,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是宋朝哩!”
说罢老道哈哈大笑,跃下树来,似一支箭一般向远处跑去。
擎苍听得云里雾里,虽觉得此人说话疯疯癫癫,脚下却不自觉使出轻功,紧紧追在那老道士身后。
那道士的轻功说来也十分奇特,只见他将双手背在身后,脚下好似闲庭信步一般,可速度却快如闪电,擎苍自以为轻功了得,却也追得十分吃力。
老道见擎苍跟随,便越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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