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昀如今是太师的最得意门生,徐世昌又是太师最宠爱的小儿子,两人一见即亲近,徐世昌拉住赵昀的手,亲自带他入宴。
这一宴席没有那么多规矩,见着身份尊贵的,或拱手作揖,或点头致意,也就算见了礼。
不过对赵昀,他们都格外殷勤些,嘴里不住地贺他步步高升、祝他前途无量云云,一路下来,已见过名册上的不少人。
前院设下投壶,正有两位公子在比试,众人围观,乐工在一旁奏乐助兴。
一箭入壶,满堂喝彩。
徐世昌有意让赵昀在宴会上出出风头,给他们太师府赢个脸面,挥手就要撵开那两位正比试的公子。
其中一个公子不满道:“好你个徐锦麟,连我都敢撵,你越来越不将哥哥放在眼里了。”
徐世昌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不重,跟打闹似的,笑道:“笑话,我何时将你放在眼里过?这是我设的宴,再来下我面子,当心我把你揍成猪头!”
那公子被踹了也不生气,越发笑得开了,“小太岁,你尽猖狂罢。一会子等长淮来了,难道你也慢待他?”
徐世昌掀起眼皮,轻慢地看着那人,道:“长淮才算我的好哥哥,我必不会慢待了他,他也是最疼我的。至于你,你又是什么东西?滚去,滚去,讨厌人。”
徐世昌推开他,从下人手中拿来一枚箭矢,回头递给赵昀,笑道:“昀大将军,要不要玩玩儿?”
赵昀道:“我不太会。”
徐世昌可不信他这一套谦辞,早就在爹爹那里听说,赵昀箭法百步穿杨,非寻常人能及。
他道:“无妨,玩玩而已。有我在,这里无人敢嘲笑你。”
赵昀见拒绝不下,接过箭,对着青壶一投,箭镞擦过壶口的边儿,没中,再投一箭,也是不中。
有些人大为可惜地叹了一声,徐世昌瞪了瞪眼,没想他投不中。想来是赵昀出身不高,自小没玩过这种娱戏,一上手果然生疏。
他忙道:“就差一点。行啦,也没什么好玩的。昀大将军,随我进飞霞阁,我从江南特地买来一班弹琵琶的小娇娘,你是淮水人,她们弹奏的曲子,定然合你的意。”
有他给赵昀台阶下,众人也不会说什么,有人附和着也要听,想随他们一同前去。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我当有多厉害,竟得太师和圣上如此抬举?原来是个登不上台面的。”
说话的人声音尖细,极其扎耳朵,因此人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众人面面相觑,有的得意偷笑,有的神情复杂。
徐世昌心里不慡,率先发起难来,瞪向说话那个锦衣公子,喝道:“刘安,你说什么呢?!”
刘安一笑,“随口说说嘛,生什么气?我又没有指名道姓。”
徐世昌喝道:“我去你娘的!”
徐世昌人称“小太岁”,仗着亲爹是当朝太师,一贯的嚣张跋扈,真真是个说发威就发威的主儿。
这厢见刘安敢出言讥讽赵昀,好不把他们太师府放在眼里,便一挽袖口,当即就要扑过去揍他。
赵昀伸手将他拦下,道:“锦麟。”
一旁下人收到赵昀眼神,忙将羽箭捧过来,赵昀拿起一支,道:“等下再去听曲,我再玩一回。”
徐世昌刚想说不要勉qiáng,就见赵昀漆黑的眼稍有厉色,看也不看青壶方向,抬手一掷。
当啷一声,箭已投入壶中。
众人皆是一愣,反应片刻,才有人叫彩:“好,将军好准头!”
盘中共计二十四支羽箭,箭箭全中。
徐世昌看得眼都直了,嘴里不住叫好,要知道京中善投壶者众多,但如赵昀这般厉害的少之又少,他认识的,也仅仅只有一人尔。
可惜这人故去多年,不提也罢。
转眼只剩下最后一支箭,赵昀握住箭身,迟迟未发,他以指腹试了试箭镞的锋利,刹那间,利箭赫然脱手,流星一般,朝刘安的面门呼啸而去!
甚至都来不及闪躲,刘安只感到耳边穿过一阵yīn森森的冷风,惊得他浑身一抖,转眼耳垂处就淌下一痕血来。
刘安忙捂住耳朵,抹了抹痒痛处,才见手上鲜血。
众人也是反应了一阵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噤着声,谁也没说话。
唯独赵昀开口道:“你看,锦麟,我都说了,我不太会的。”
徐世昌差点笑出声,想这赵昀虽是贫贱出身,这不屈人之下的禀性倒是与他们世家子弟的脾性相投。
那边,刘安吓得胯下涌出一股热流,顿时湿了裤子,他忙捂住裆部。
徐世昌是个得理不饶人的,这厢看刘安面色如灰,禁不住大笑道:“哎,好大一股骚味,谁尿了裤子?”
刘安挂不住脸面,当即奔向门外,匆忙间一下撞在那名奏乐助兴的乐工身上?那乐工人高马大,刘安身板瘦小,一头撞上去,自己倒跌了回来。